沈昭荣良久没有说话，俊眸看向了远处郭妙宜玩闹的身影：“莲兮，我从不奢望可以两全，若两全那么容易，我们又岂会落得如此？”

薄莲兮听他话中满是寥落，心头一痛：“哥，这一切只是暂时，迟早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达成心愿。”

沉默了良久，有风拂过，她静静闭上眼，突然耳边再次传来了他的声音：“这些年，我总是梦见当日砸死邵宝卿的场景，他头破血流，其状凄惨，甚是骇人，我却一点也不惧怕，反而越瞧越是意重重，心中总是在说：多流些血吧，再多流一些。而醒来后，却每每都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何时竟咬破了下唇，满嘴血腥，每到这时……”

“哥！不许你再说！”薄莲兮扑进了他的怀里，喉间呜咽出声。

沈昭荣似是从沉痛的回忆中惊醒了一般，忙揽过了她颤抖的身体：“好了，好了，哥不说了，哥再也不说了……”

怀中她压抑的哭声却渐浓，山风亦吹不散……

……

几人回到寺中时，已是月兔西坠，薄莲兮只觉的一身疲惫，勉强与郭妙宜告了别，便径直回到了辞尘院。

院门前果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府兵在此守院，进了院中，柳采女的厢房前倒是立着四个府兵，见到她纷纷行礼，她挥一挥手，便进了房中。

洗尽铅华，铜镜中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困意重重袭来，她回到了床榻上沉沉睡去。

……

慈心院的小佛堂中，婉阳公主面朝佛像，闭目诵经，手中的木鱼被她声声敲响。

这时进来了一个黑衣侍卫，在她耳边道：“公主，是否于今夜行动？”

木鱼声停，婉阳公主沉吟良久，终是无声点了点头，黑衣侍卫领命悄然而去。

婉阳公主再次敲响木鱼，心中却不由忆起了前来拂尘寺的头一个晚上，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她端坐在桌前，看着侍婢们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行李，这时，薛云安进了殿中，看着这般阵仗，不由紧张道：“额娘，为什么突然决定前往拂尘寺？还有，为何要带着薄莲兮与柳蔷？”

婉阳公主看着他，轻轻一叹：“只有离了皇上的眼皮，额娘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薛云安疑惑：“额娘要做什么？”

婉阳公主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道：“自是做那灭口之事，以保你周全。”

薛云安眼珠一转，不由拔高了声音：“额娘要伤她性命？不可！”

婉阳公主怒而起身：“混账！此时你还念着那薄莲兮？难道你要等着她重回皇上身边，坐实你的欺君之罪？”

薛云安心中一虚，踉跄了几步，软软的坐在了桌前，浓眉皱成了川字，无力道：“额娘，我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当初她盛宠一身随着皇叔进宫去，是我害了她！”

“不，还有那柳蔷与秦双影！”薛云安眼中升起了恨意，接着道：“额娘也一并将那柳蔷与秦双影杀了吧！莲兮若活不成，我要她们也跟着陪葬！”

婉阳公主见他想通了，松了口气：“那柳蔷与秦双影当然轮不到额娘动手，自有皇上惩治。”

薛云安见她说的高深莫测，脱口道：“额娘，此话怎讲？”

婉阳公主道：“不然你以为额娘为何要带那柳蔷同去？莲美人遇刺，额娘自是脱不了干系，皇上面前又要如何交待？可若是柳宝林因嫉恨莲美人，所以趁此机会暗下杀手，那么到时皇上也怪不得额娘了。”

薛云安思索一番，顿时明白了其中玄机：“额娘是要让那柳蔷来背这口黑锅？”

婉阳公主点点头：“她们两人一向有新仇旧怨，额娘只需添一把柴，这火便理所当然的烧向了柳蔷。”

薛云安心中了然，双眸复杂起来。

……

手中木鱼哒哒之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婉阳公主睁开美眸，深深的看着面前宝相庄严的佛像，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本公主第一次害人，望佛祖原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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