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如释重负，欢跃地说：“好，你先学，学会了教我。”

廉华歆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疼得拧起了眉毛。这是她最不爱听的话。她对他一直有所期待，期待他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在自己女人面前，遇事勇敢地站到前头，果敢担当。

“本来，你是男人，该你教我才对。”她低着头，收拾着床铺，竭力压抑住心里的不悦。

卓无话可说。

廉华歆冲完凉，跟女儿玩了一会儿，把她交给卓，自己先进屋躺了，拿起一本书翻阅着，培养睡意。

女儿被保姆领着洗了澡，回房睡觉。卓也进了卧室。

廉华歆正打算丢了书关灯歇息，卓躺到了她身边。

“钱已经入了我们的账，第一笔不算多，下一笔买房，应该可以一次性付清，咱不用做房奴。”他轻松愉快地说。“我看你好像不很高兴，怎么啦？”

廉华歆不紧不慢地说：“有钱总是好事。你要我怎么着，才算高兴？”

卓摸摸索索想进她的被窝，廉华歆裹紧空调被。

“抱抱都不行？”卓满脸期待。

“我累了。”廉华歆说。

卓泄气地回躺过来，两眼望着天花板。

“我想，拿到了钱，最好的用处，是回老家买楼，闲云野鹤，终老乡里，再也不出来了。”卓忽然发了感叹。

廉华歆侧过脸：“你说什么呐？怎么想起回老家啦？”

“这个城市，是工作和赚钱的地方，不是生活的地方。”卓说。

“这里机会多，只要肯努力、善于把握机会，实现梦想比哪里都容易。年轻人都争着抢着来这里，难道你老了吗？”廉华歆奇怪地问。

“这里是好！英雄好汉多，乌龟王八蛋也多。我活着累。”

“谁活着不累！你累，但是我觉得你是成功的，你不弄成事儿了吗？马上就成金领了呢。”

“可是，为什么我失败的感觉，老挥之不去？”

“那是你主观。”

“当然。幸福的感觉从来都是主观的，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跟钱多钱少没有必然联系。也许，最后，我真的穷得只剩下钱了。”

廉华歆知道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可是，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推心置腹跟他说话了，然而，要说些欺骗他的话，她也不忍心。

于是，沉默。

“华歆，你，你不会不想跟我过了吧？”

廉华歆猝不及防，烦躁地说：“你怎么啦，在这里胡言乱语！先买车，还是先买房，你自己看着就是了，反正钱已经到了你手里；回家，还是继续在这里生活，也由你说了算呗。”

卓第一次惊恐地感觉到，廉华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那你呢？如果我回老家，你愿意跟我和女儿一起回去吗？”

“我不想回内地去，我冬天怕冷，我喜欢这里。我也想让女儿在这里生活，这里的生活和教育条件都好。”廉华歆毫不犹豫地说。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背后还有话，她无法说出来；如果此刻说出来，她不敢料想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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