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寻哂然一笑，几分凄怜，“谨言，我吵不过你，你是墨家的长孙，哪怕你身患绝症在家里说话同样有分量，你有很多学位，你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我这样还这么笨，你说，我跟你吵，怎么拼？谁会帮我？”

“就连我的娘家都不会帮我，我再是自不量力，也不敢。”

她说，不敢。

墨谨言觉得这两个字很重。

他们是夫妻，她说不敢。

像是屈从于一种压力，那种压力迫使她不得不如此。

他不禁想，若有一天，桑寻知道自己没有病，还会这样乖么？

她会像以前一样翻翻杂志，看看书，玩玩手机，到处逛逛。

她只会盼着他快点死。

心捏起，那力道跟着一并传递到指尖，收力握紧了她的手腕。

桑寻一双温柔的叶眉此时蹙得更紧！“你说，要我怎样，安排一下？”

他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是她对他的态度，这种态度好像嘲笑他的计较。

桑寻这样，他多一秒钟都不想看见，今天一场争吵，让他见证了自己的可笑。

爷爷说，做任何事，不忘初心，为情，为义，为权，为利，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的初心是什么？

若是他初心尚在，她看她的课件，他许是不会看一眼，至多淡淡一句，“这老师还不错，等我死了，你可以改嫁。”

他被她的举动左右，这太危险，他呼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等会让桂姐来收，你跟我去选明天要穿的礼服。”

他松开桑寻的手腕，拉开旁边的衣柜柜门，取了套她平时爱穿的卫衣套装，递到她手上。

墨谨言走出衣帽间，桑寻拿着衣服，垂头看了很久。

他们就像电视里那些情侣，因为分手，女主把袜子都脱下还给男主，男主把鞋子脱下来还给女主，分就分得干干净净。

不是说，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么？水也要不讲理的收回来。

可是那些人，就是那么幼稚，以为还了就不拖不欠，可是讨债争吵过后，两人又拥抱在一起……

桑寻真的有那么一瞬，脑子里跳出过不拖不欠的想法。

一瞬即逝。

想来全是幼稚。

可她才21岁，为什么一定要成熟懂事？

***

傍晚的阳光被凉风披上一层清冷，行人在单衣外多加一件薄外套。

这个冬天似乎不会来了。

坐车去选礼服，司机开车，后排坐着的两人均不说话。

司机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对劲，两个人之间像是在冷战。

而且是历史最强劲的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真是冻死无辜小民了。

其实像墨家这种豪门高墙，根本不是普通豪门，里面住着的女人大多都哄着丈夫，有些甚至出轨大概也会装作不知道。

因为这样的豪门是一个非常具体的男权社会。

继承权都分三六九等。

大少奶奶今天这样子，不管是不是情商低，都可以说明，大少奶奶是不预备哄大少爷了。

可平日里，大少奶奶跟大少爷说好听的话时，大少爷非常受用。

“大少奶奶，您要是觉得冷，等会我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从他们店里的地下电梯上去，就是现在下面重修管道，我担心气味不好。”

桑寻听见有人同她讲话，不好意思在冷着脸，更何况司机总是“您您您”的，听着怪让人受不起的。

“没有关系，停在路面上就好，过去不用几步路，更何况现在的气温不像前些天，不冷。”

桑寻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并没有任何脾气。

墨谨言也听出了桑寻的友好。

这女人，对着谁脾气都好，对他却是相当恶劣。

司机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哪晓得大少奶奶太懂事，根本没办法把气氛活跃起来，真是尴尬得要命。

好想突然生出一个妙计，让后座二位嗨起来，这样他的事业说不定很快可以嗨起来。

“大少奶奶等会选衣服，记着选双矮跟的鞋子，怀孕前三个月，尤其要注意的。”

“谢谢你，阿伟。”

桑寻的声音细腻，温柔。

阿伟是司机的名字，桑寻从未叫过，此时不过无意。

墨谨言捏了捏鼻梁，他在努力在克己，今天在家里那种举动，再也不能出现！

只是心里有一股郁躁一直不肯屈服！

“大少奶奶哪儿的话，不用说谢谢，大少爷平时就很关照我，我也只是做分内提醒，大少奶奶不要在意我话多就好。”

桑寻说话保持温和的礼貌，她始终记得在外面不能给墨谨言丢人，她不能让他找到他丝毫错处。

“谨言是很好的。”

像普通朋友一样的聊天，随口应付司机的一句话，落进墨谨言的耳朵里，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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