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这心里啊没着没落的，也不是个事。好在这一两年做衣服穿的人是明显少了，街上那新鲜的样式时兴的布料有的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做了，年轻人也看不上咱这老手艺，都去卖现成的了，也就是咱这老街房老邻居的，过日子仔细，隔三差五的拿些个修修改改的活儿过来，也算是帮衬我这生意，我呢也就当是打发时间，解心慌了。要是有一天真干不动了，也就歇心了……”她絮叨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既然这样，不如你就别干了，把房子收拾出来租出去，还不是一样的？”听她这么一，我还是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了出来。

“噢，倒底是年轻！我现在可是一粘枕头就着，到了早上二三点就醒，直到外面扫马路了，才又丢上个盹，没一晚上睡踏实的。”她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年过来，眼睛也花了，针都认不上了，让你二哥买了个日光灯管安上，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唉，不服老不行啊！”

“没事，不累！”我冲她笑笑，”成都那边的人夏天都睡的比较晚，满大街者是打麻将的，跟着都熬习惯了，早了睡不着！”

“坐了一下午的车，要是累了，就别干了，反正这段时间活儿也不多，放着我明天做也行呢！”她微笑着看着我，像是在征求意见。

晚饭后，我走进母亲的工作间想帮着她打打下手，发现屋里的光线比从前亮了许多，那惨白的灯光，反衬出墙壁的陈旧和陈设的简陋，连母亲那台老旧的缝韧机发出的咔嗒声听上去都是那么疲惫不堪。真的有一种想要对她，”妈，你太累了，咱别干了！”的冲动，但我知道我没办法出口，也知道即使了，也不会对现实有任何改变，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缄默。也许是分别的时间太久，也或许是母亲真的老了，我隐约感觉到她看我的目光似乎温柔了许多，这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晚饭前，弟弟回来了。听母亲他现在已经不在电焊铺当学徒，改学汽车维修了。这两年电焊铺子的生意大不如前，连生活费都快发不起了，学徒都走光了。快一年没见了，这子的个头又蹿起了一截子，人也壮实了，站在他面前，比我整整高出了一头呢。我在他胸前轻轻捣了两拳，笑道：”我们家的不点也长成大伙子了呢！”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应道：”眼看着就二十了，还不点呢！”“二十算什么，在你姐和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我们家的”细伢子”母亲在一旁慈爱地笑道。”就是，细细子！”我伸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故意笑着重复道。”我看还是成都的水土养人，看我姐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妈你还不赶紧找媒人上门来亲……”这子也不甘下风，话锋一转，把我又给拉进来了。我正要恼，母亲却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着急啊，你姐的事儿，有我这当妈的做主呢，你子就别操心了！先管好自己……”母亲这么一，反倒把弟弟了个大红脸，我猜，这子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母亲手里了，于是我便冲着他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呃，好男不跟女斗，不理你了！妈，我肚子饿了……”弟弟丢下我赖赖地伏到母亲的肩头，撒着娇道。”好好好，这就开饭！”母亲着便向橱房走去，带着一脸的怜爱和满足。看得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当我拎着大包包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母亲的喜悦自不必言，就连平时话很少的二哥，也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叫着着我的名字，听到我一声一声地应着他，脸上才呈现出许久未见的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回到a城已经九月底了。齐志远很仁慈地放了我一个长假。该回家了。

半年以后，我们接到办事处撤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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