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时到得午间饭点，全村人都从四面八方涌向客店。李凤、灵儿杂在众人之间，倒好像自己是客一般，心中又是另种愉悦之感。众人入座，也不需客套，大伙儿相让招呼着起始用饭闲聊，诸物置办原是凑过分子的，足敷使用。席间虽热闹，却也暗有秩序，此起彼伏，只怕这才是真正的热闹，像那哄然共语不过纯是杂乱而已。村人即取眼前之事为谈资，因逍遥的厨艺已赞得多了，遂及灵儿。

今日这会儿才见到她的人道：“呦，灵儿穿这身儿真是好看。”“白底蓝花的，不显眼也不土气。”“定然是李大婶做给你的吧？”灵儿笑应着。她最初所着乃师父所赠，因此上十分珍惜，李凤瞧出来，前一阵子便教其且穿别件，自己好生收贮，遇空儿比对着给她制了件一模一样的。这回赶逢年节，便即换上，村人却大都是第一次见。

众人全都吃好，静歇多会儿，丁时彦前来招呼大伙儿去赶庙会。众村人大起兴致，尽皆愉悦地动身跟随他前去。谈笑间须臾即至，见较常时愈为热火朝天，卖玩意儿、诸般杂耍的列之不尽，众村人各捡自己喜好围观。逍遥、虎、灵儿、香兰、秀兰结伴，不绝穿行于诸处，这瞧瞧，那看看，总不肯停下。一时灵儿因贪看泥人落了单，也不着急，一壁继续左右观瞧，一壁去寻大家。

待行到一处卖妆奁的，她未睬便要离去，却为一女看客把手抓住，道：“瞧一会儿也不妨。”灵儿略一打量，见她大抵三十余岁，衣饰华贵典雅，举止有度，不同他人，随身携有洞箫、箜篌等具，不知是个四方游走的艺人还是什么，当下也不惊动，只静静地待在她身边。

那女子随意检看了一阵，道：“地方，诸物不能齐备，原也在料中。”这才转身冲着灵儿道：“姑娘，你待在此处，岂不埋没了？”灵儿微微一笑，但道：“我不明白阿姨的什么，只是不见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尽处让人很是快活。”这时，逍遥自人群中闪出，招呼道：“灵儿，做什么呢，快跟上，要不大家就丢下你不管了！”灵儿向那女子轻轻一躬，反身奔去道：“来了，来了。”

那女子望着灵儿背影，心道：“好标致脱俗的姑娘，真应该闪耀在这人世之巅……如儿如今也只比她大上一二岁吧。”她抽出一支笛子来，漫奏信步，又想：“此行了结了萧长风这十恶不赦之徒，可大有所得。只是，那位大人为何非要教人假什么蜀山派之名，用什么拜月教的手法下手而嫁祸给前者呢？……呵，人家的事还是不要多所猜度了，再者也不很有意思。”

她想到这里，忽感不适，若有人适时在观瞧她，便会发见其脸面霎时变得异常丑陋，仿佛什么地狱里钻出的怪物一般。她以手掩面，心道：“又来了，真讨厌，教人常时都不敢照镜子。不过，物物相换，想要这身难得的功夫，便须牺牲外在皮囊，我是否该赚到了？”加快脚步，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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