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芳菲回：“在公摊面积的问题上，我和老郗早已商量好了，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这个问题我们有理，我们反映的问题是实情，不解决是你们的事，你们一天不解决，我们就一天不和你们签约。至于什么大病和残疾人优惠补助，我们不要，我和老郗都不是做假的人，再，家里没人得大病，也没有残疾人，拿这个钱就是自己诅咒自己，要遭报应的！”

在程红英与章芳菲话的当儿，卫日东将他为郗守泰家计算的拆迁补偿账单，递给了他，以轻蔑的口气：“你好好看看，这是今天的价，过了今天，面积奖就要消减，就不是这个钱了，一天比一天少，不要到时我们没有提醒你！”

伸到郗守泰面前的，是一张白纸上算出的账单，而所谓账单，也只是卫日东用笔划划扛扛做的学数学题。郗守泰没有去接，只用眼睛瞥了一下，发现最后写的拆迁补偿总数字是61万多，与他在家里匡算的66万多，有5万左右的差距。想到反正不想与他们签约，他就暗下决定，犯不着再和卫日东他们去扒什么账了。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新主意，刚才，他第一次从程红英口中，听到他们提出的公摊面积的事，组里曾向指挥部领导请示过，是领导让他们将皮球踢给测绘处的。所以，他决定亲自找一下金达省，非要从他这个拆迁大队大队长、福虎路拆迁指挥部的常务副总指挥那儿，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出来后，程红英马上：“金总指挥在，你找领导也好，我们听领导的，他让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卫日东却：“领导忙，哪有时间解决各家各户的事，怕是没时间接待你，最多让动迁组组长接待你们一下。”

程红英的热情并没有起郗守泰和章芳菲的多大希望，倒是卫日东的预言还真的兑现了。他们夫妻俩求见金达省金总指挥时，办公室的人先我去请示一下，回来后却，金总指挥不在，到市政府去了。让他们有事直接找动迁组的组长王都魁反映。还，如果他们想找的话，由他来帮助联系安排一下。

情况明摆在这里，金达省在，就是不肯接见自己。郗守泰火了，当下就想“闯宫”。章芳菲劝住了他：“他不想见你，你真的闯进去找到了他，场面更尴尬，对解决问题更不利。还是忍忍吧。反正笔在我们手里，我们一天不签，他们一天就没有完成拆迁任务，总有他金达省主动出面找我们、求我们的时候！”

章芳菲的话对了一半。后来，拆迁指挥部为了拔掉郗守泰家这个最后的拆迁“钉子户”，只好安排人主动出面，与郗守泰、章芳菲夫妻俩直接晤谈，但这个领导却是新海区副区长、拆迁指挥部副总指挥邹云波，以及后来的福虎办事处的书记成越红，终其结束，金达省也没有在郗守泰、章芳菲夫妻俩跟前露过一面。

其实，他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多年前在滨海县两人结下的怨仇。

许市长到福虎路拆迁现场视察的新闻，电视台当天晚上就在《滨海新闻》节目里播出了。第二天，《滨海日报》、《滨海晚报》、《经济生活报》也都在显要位置进行了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市的大街巷。

这几天，过去对地方媒体新闻毫不关心的方三，忽然对市报和电视台的新闻表现出少有的兴趣，从来没有订报的他，天天都到邮亭去买市报看，而且一晚一早电视台的《滨海新闻》节目从来不拉。当他终于看到许市长到福虎路拆迁现场视察的新闻报道后，心中涌满了兴奋和愉悦。施东梅没有骗我，她对我是真心的！

他立即将这一消息告诉左邻右舍，恨不得让煤炭公司职工宿舍楼的所有住户都知道，他方三前些天对他们讲的内幕绝密信息，是绝对准确的，百分之百的准确，他们这些人怀疑他，不肯听他的话，大家一起找领导集访，反映问题，是多么的愚昧，多么的不可救药，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正确，多么的英明！

然而，当他把这些告诉他的那些邻居们时，得到的反映却是出奇的平淡，他们这些人仿佛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讲些什么，斗地主的照样斗地主，打麻将的照样打麻将，烧饭做菜的照样烧饭做菜，看电视消遣的照样看电视消遣。

他被激怒了：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人？！没肝没肺，凡夫俗子，不可与共！自己千方百计为他们着想，可他们像个没事人一样，既不表示感谢，也不亦步亦趋，更不听从他的指挥和调遣。他对他们的好，他们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反倒显得自己像是故意讨好他们，拿热脸去擦人家的冷屁股！他一肚子的委屈，忽然感到，自己在煤炭公司职工宿舍楼里，再不像过去那样讨人喜欢，再没有过去那样的威信，与大家的关系从这件事以后已经出现裂痕，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亲密无间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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