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郗守泰正躺在床上，昨天章芳菲陪他去了医院，取了一大包药回来吃，总算夜里睡了一个好觉。

早饭后，章芳菲又出去看待租的房子去了，拆迁后自己经营的公司，办公地点还没着落，她一直为这事忙着。留下郗守泰一个人睡在床上，回想拆迁以来发生的这些让人揪心的事情，禁不住又嗳了气。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吵架声，而且听得出很激烈，其中，还夹杂着推土机的轰鸣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郗守泰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来，挪到楼下一看，只见一台推土机被楼下开店的几个门市老板、老板娘团团围住；有个人攀爬上推土机驾驶员驾驶舱前的车盖上，用手拼命地击打窗玻璃，嘴里高声喊道：“推土机不准开，下来，快下来，再不下来就把你们揪下来”；奇香花店的女老板，人称“孙二娘”的孙美艳，甚至四叉八开的就地仰在推土机前冻得**的水泥地上，拦着车不让它逃。

郗守泰便问围观的一个熟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人告诉他：“昨天夜里，福虎路上开门市的经营户睡觉的时候，这些推土机做绝事，不知从哪儿抄了一扒斗又一扒斗的泥，在他们的门市大门前堆了半人高的土堆。大门一堵，顾客怎么上门？生意又如何做？拆迁指挥部的这一招，真是毒着子，明摆着就是逼开门市的这些承租户老板关门走人。今天早上，这些老板一到门市前就看傻了眼，有几个昨天就睡在店里的老板，甚至连门都出不来了。这个气呀，简直没的，个个义愤填膺，人人摩拳擦掌，都吵着要到拆迁指挥部去问罪。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个倒霉推土机司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把推土机开到福虎路大街上来，还那么地招摇过市，你，这不是羊入虎口、送炭入火吗？所以，自然要受到这些开门市的老板、老板娘的围追堵截、破口谩骂了，没有动手群殴，打他个鼻子啃地，满地找牙，就是便宜他的了。”

郗守泰得知后，立刻明白，这又是拆迁指挥部的人支使干的，其实与推土机司机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反正是做工，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受人支使是自然的事，实在怪不得他们，他们只是替人受过罢了。便叫住几个认识的老板、老板娘，对他们：“这事都是拆迁指挥部让他们干的，也怪不得他们，只要他们表态，今后不再在夜深人静、别人睡觉时干这样的缺德的事情就算了，让他们走吧。”

那推土机司机，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来，可怜巴巴地：“对不起大家，我们也不知道会惹这么大的祸，都是别人让我们干的。从今天后，我们晓得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干这件事情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放你走。下次要是作案时被我们逮着，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一顿打是跑不了的，你就准备到医院去看伤吧！”孙二娘孙美艳骨碌一声爬起身，挥挥手，“好了，算你幸运，老娘我今天有笔大生意要做，不想耽误时间，就放你走吧。走啊，还不快走，真的想讨揍啊？！”

推土机驾驶员连忙缩进驾驶舱，发动车子，在众人的轰笑和讥骂声中，像只兔子一样，灰溜溜地逃走了。

有几个老板看见郗守泰，就跑过来向他诉苦：“我们又不是不搬，可拆迁补偿全部入了房东的腰包，一个子儿也不肯给我们，拆迁指挥部的人嘴上支持我们，还表态帮我们协调，可就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楼，至今也没有过问一下。你，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就走人吧。”

郗守泰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呢，要的话早就过了，大家心照不宣，想法彼此都了解。要的话，也是再发一通牢骚。这牢骚发得还少吗，又管什么用。还是什么都不吧。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郗守泰长叹了一声，颤颤悠悠地上楼去了。

可是，那推土机司机的表态，只是哄人的。

福虎路拆迁搞到现在，绝大部分的被拆迁户都已签约搬迁，而承租经营的门市老板，因为与房东拆迁补偿金的分配问题，很多户都没有落实，所以，搬迁的倒很少，反成了拖福虎路拆迁后腿的一个大问题。所以，拆迁指挥部不能坐视不管。一户一户地去帮助协调，人手实在不够，再，房东的话哪有那么好，承租户的胃口也不容易满足。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逼着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挑起承租户来与房东去闹，三一闹，这问题就解决了。虽然这有桃动群众斗群众之嫌，但是，为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把这些承租经营户尽快赶出福虎路，什么手段有用，就该用什么手段，管他群众反应不反应的！

于是，拆迁指挥部仍然让推土机驾驶员夜夜扒泥去堵经营门市的大门，只是，要求他们白天再不要招摇过市，开着推土机在福虎路上游荡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给钱，夜里扒土堵门的事虽有风险，但推土机司机依然肯干。日复一日，承租经营户们，好不容易将门前的土堆移走，可第二天，半人高的土堆又被推土机扒放到门市的门前。他们中有人也提出组织大家一起到拆迁指挥部去抗议，集体讨个法，可是，更多的人却：“拆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去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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