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2/2)

作品:《СС

贺焕再难忍耐,胸口闷涨地仿若压着巨石,红着眼扭过了头。

古涵山静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最后说了一句:“等落葬了,我去看她。”

那句之后,古涵山再未说过一句话,每天只呆在病房里,一根根抽着烟。古楷第四次送饭被拒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跪倒在地,贺焕也面无表情的随后跪倒。胡伯大惊,忙带着二人手底下所有人全都避了出去,谁也不敢出声,更没人敢吃饭喝水。古楷和贺焕就直挺挺地长跪在门口,整整二十三个小时,纹丝未动,冷汗在膝下浸了一滩,未出一声。整个医院顶层仿佛陷入死寂般,父子三人隔着一道门,一站两跪,似乎隔开了一道永难消逝的鸿沟。

十多个铁杆亲信,分守各处,木桩子般陪站了两天两宿。直到第三日深夜古涵山才开门看了他俩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勉强开始进食。但是之后整整十天,古涵山皆未发一言,也未踏出房间一步。古楷和贺焕谁也来不及收拾自己,每天只轮流睡上三四个小时,不间断地守在古涵山门外,寸步不离。

小小出事当天,贺焕便让古二少带着欣然以小小突然病重转移进了隔离病房,医院顶层需要装修为由,搬到了温泉山庄。当时匆忙之间即使一对弟妹有所怀疑,贺焕也没有多解释。这些天,兄妹二人似乎猜到了什么,但都不敢去证实般,只在胡婶的陪伴下,听话地住进了守卫严密的山庄里。

所以,古涵山的绝望,无人能劝;古楷和贺焕的悔痛,无人可诉。

此时,贺焕和古楷见老爷子出了门,忙一左一右站立其后。短短几天,古涵山鬓角皆白,眼窝深陷,因为小小病情暂时稳住而略缓回来的精气神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七八十岁的临终之人,生气全无。古楷见老父如此,憋忍了十多天的哀恸之心全然涌上,“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重重磕下头去。

走廊边上的甲一、甲二、廖明凯、陈光礼等人见状忙低头转身,快而不乱地退了出去。贺焕正要说话,就见古涵山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跪伏在地的大儿子,低头凝视了许久,渐渐老泪纵横。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最终颤抖着手,扶着儿子肩膀,用力将他托起。古楷本不愿起身,见父亲用力坚决,便不敢强拧,就着父亲手臂站了起来。

古涵山一下下拍着儿子肩膀,只说了一句:“泊然,爸爸半生心血在你身上,人往前看,你往前走。小小,我替她守着。”

古楷身子一震,眼泪汹涌而下,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父亲到如今,还在替他着想,怕他愧疚之下冲动,重蹈那十年覆辙。所以父亲愿意一身抗下古家,尤其是他,欠小小的一切,只愿他放下过往,继续前行。

古楷因忙于救治的小小而暂时掩下的深陷过往十年而积攒的愧疚和后悔,自责和难堪,全部涌上心头,激愤之下,回手就要掏枪往头上顶。早就不错眼盯着他的贺焕未等他摸到枪套,便目龇欲裂,一拳打了过去,不理会古楷猛然倒退半米,吐出一口血水,怒吼道:“古楷,男人立行,有难则越,有过则改。即使大错无法弥补,咬牙去承担也比抹脖子有骨气。十年前,你逃避遁世,可以当你年少偏激,十年后,还是想一死了之?你冲着谁呢?冲着舅舅?冲着我?还是冲着你一手拉扯大的默然、欣然?古楷,是男人,你给我站起来!欠小小的,能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我跟你一起。欠舅舅的,该怎么还,你站好了,想清楚了,自己看着办!”

古楷擦着嘴角的血迹,呆站了片刻,轻轻一笑,缓缓抬头,两眼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坦然,直直地望着古涵山,一字一句道:“爸,我欠您十年,给儿子一个机会,我一点点还。我欠小小的,不管她是生是死,这辈子她是我妹妹,我亲妹妹。”

古涵山抖着嘴,似乎有些赧然地一点点把大儿子绽裂的嘴角旁的血迹轻轻拭去,一言未发。最后,两手同时拍了拍大儿子和外甥的肩膀说道:“南山那边东西都是齐的,我到那住一段时间。”

贺焕心里清楚老爷子不想回鹿阳山触景生情,也不再多劝,忙和同样疲惫颓废的胡伯安排起老爷子的行程。古楷正要扶着父亲回房,手机突然响起,是在温泉山庄照顾一对弟妹的胡婶,胡婶压抑不住的痛哭声,让古楷全身一凉:“大少爷,小小,小小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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