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胎儿打掉，让他（她）悄悄地来，无声无息地走吧。

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星期天，王一虎车了廉华歆，郁闷而忐忑地前往妇幼医院。

四月将尽，红的、橙的木棉花儿，纷纷萎败，坠落在路面上，被行人和车辆碾作尘泥。这是一种奇怪的树木，红花根本不需要绿叶相扶，而当花儿零落，绿叶开始纷纷萌生。

夏天就要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地，他和廉华歆私缔情缘快仨月了。王一虎深心里感叹着。这仨月，他入了魔般地爱她，与她水乳*交融着、爱恨纠结着。就他而言，他从未爱驰情衰，即使发过狠、生过气，那也只是爱的另一种表现。所幸，廉华歆没有因此而负气，他知道她也深爱着他。反过来也一样，他也没有因为她的使性子而讨厌。所有这些不快，都如蓝天云翳，很快随风而逝。他们在真心相爱。

只是，他们彼此无休止的互相饕餮，终于还是惹出了麻烦。不，对他只是麻烦而已，在她，还有肉*体即将到来的痛苦，以及接下来必需的休养，所可能造成的他的丈夫的更严重的怀疑。而这种怀疑的后果，尚无法预料。

廉华歆也想到了这里——她端端地坐在他的身边，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但不是担心无力应对卓，而是害怕着手术带给身体的创痛。她从不曾有过堕胎的痛苦经历，甚至不曾有过王一虎猛烈撞击带给她的阵痛——这种前所未有的阵痛，伴随巨大的震撼和块感。而堕胎……令她前所未有地恐惧！

她想到了血肉模糊。那无论如何，是她和他爱的结晶，竟马上就要化为一滩血水……想到这里，心里猛然汹涌起来的痛苦，使她忘却了对身体痛苦的恐惧。

她命令他掉转车头。

他诧异地问：“你不去医院啦？”

“不。”她说，“你按我指的道儿走。”

车子停在了一家临街的摄影门店。她带着他走进去，让摄影师分别给她和他摄了影，再运用合成技术，洗印出两张儿童照片。

王一虎明白了。

摄影师递给廉华歆照片时，笑着说：“你看，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很漂亮，集合了爸爸妈妈的优点。”

王一虎不相信照片结果的可靠性，廉华歆看着看着，却两眼潮红起来。

她谢过摄影师，付了款，扭头出了门店。王一虎紧跟她走出去，看到她站在一棵木棉树下，独自饮泣……

得益于日益进步的医疗技术，廉华歆的手术很快做完了，痛苦被压缩到了最低程度。医生安慰她：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就可以上班了。

焦虑的王一虎，几乎要抱起走出手术室的廉华歆回到车里，被她轻轻拒绝。他搀扶着她，在众目睽睽中走出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进车里，径直往他们的小窝里驶去。她说：“送我回家。家有保姆，你忙你的去。”

王一虎气短心虚着，又仿佛赌了气，不去理会她。

她发了急，说：“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你哪有我表嫂的本事照顾我嘛！”又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亲爱的，不生你的气。听话，送我回去，啊？”

王一虎泄了气。

车到她家楼下时，廉华歆说卓在家里的，你不要送我上去了。却从包里掏出那两张儿童合成照片交给他：“你保管好。是我不好，弄丢了孩子，原谅我。”

王一虎望着她苍白的面容、失血的嘴唇，一把抱紧了她，哽咽不已：“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你让我罪不可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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